患鼻炎的Mr.Li和他的银河巴士

(一)

昨天早上冷空气随着电车迎面而来的风灌入鼻腔,下午就变成了鼻炎李先生。于是偷偷地离开公司,骑车回家取鼻炎喷雾。近来几天的阳光一扫秋冬的阴霾,我拉上蓝色卫衣的拉链,跨上黄色的电单车疾驰而下,冲向治愈的彼岸。即将挥洒温柔的夕阳带着淡淡金色的轻语铺满在笔直的金州大道,蓝天白云、公交车的轰鸣,路面反射着粼粼波光,宛如夜空的银河,我拉起耳机,放起棉花山脉的《银河巴士》,此时此刻我在白夜空乘着银河巴士一路闪耀。

(二)

早起下楼,一边整理着凌乱的外套,一边掏出手机联系京东的快递员来取走包裹,一箱要寄送给表弟的衣服。昨晚未取的顺丰快件留在了未开门的商店里。踉踉跄跄被小区里骑车的孩子撞到,她说了一声「哥哥对不起」,我想我实在是没这么年轻吧。路边的狗粪被拾起,半青黄的银杏叶缓缓飘落。外卖员拎着早餐包急急忙忙的跑过,门外的包子铺飘来了豆浆的香味。

我扶了扶昏沉的额头,想着刚刚梦里和恶龙的缠斗,惨败落荒而逃。一时间精神恍惚起来,我有些辨不清梦里梦外的界限,我的意识究竟在哪里生存。眼前无可辩驳的疼痛世界才是真实吗?

一如书里所讲,人总是对存在本身知之甚少。

(三)

阿城说,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绝境,我们这个时代的绝境是「无聊」。

这是以前看完阿城小说选集后,读到阿城的话。我一直试图用我的周围生活去验证这一句断言,亦对此保持警惕避免陷入这样的绝境。

中午没睡午觉,下午脑袋有些不够用,kindle的书换了一本又一本还是读不进去。约着同事到互联网产业园一期去买杯咖啡摸鱼。一路上碰到四五个拍短视频的团队,兴致盎然的拍着小故事,某个现场好像是一款手机游戏的广告。一个小哥梳着帅气的头型靠着一台机车,还挺酷的。想着前几天碰到好几个大叔,坐在椅子上一直刷着抖音,不停地向上翻,一条一条一条。

开始对阿城的话有一点具体的认识了,以前生死是绝境,现在不能超越生死的无聊是绝境。

一个图像时代,一个快速认知的时代,一个时效利益的时代。人们在图像里看到自己,又好像逐渐的模糊起来,于是便开始渐渐地迷失在这样的洪流中了。

我对此有所警惕,有所对抗,有所保留。每当晚上读完书,我总是会看着书架发呆,想着我的精神究竟在如何认知自己,我不知道这样的认知究竟意义几何,只是让我平静再平静了很多。

以如此古典且固执的方式,对抗即将天亮后这个世界极速的运转,不可阻挡的向无聊的绝境进发。

我们是精神(spirit)的载体。我们既不知道怎么就会这样,为什么会这样,也不知道它在哪里。我们承受着精神的重负,它在我们肩上,在我们眼中,在我们痛苦的双手里,穿过一片模糊不清的领域,进入一个不断创造的、未知且不可知的未来。虽然它完全依赖于我们,但我们对它一无所知。我们用每一声心跳推动它缓缓向前,把双手和头脑的劳作奉献给它。我们步履蹒跚,把它传给我们的孩子,我们埋葬自己的尸骨,我们凋落,迷失,被遗忘。而精神却代代相传,不断扩大,不断充实,变得越发陌生,越发复杂。

——《精神》艾伦·惠利斯,摘自《我是谁或者什么》第三章「从硬件到软件」


患鼻炎的李先生,他有一辆灿烂无比的银河巴士,会载着他越过无聊的荒芜人间,驶向永恒的浪漫彼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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